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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受虐堂兄的爱情

第十一章 受虐堂兄的爱情

方家村村长即方仲永大伯,育有六女,第七个方得了个儿子,起名方英俊,小名七郎。年方十五,倒也生得体格高大、面容清秀,不负英俊之名。大伯老来得子,又有六个皆嫁于殷实之家的姐姐的照顾,俨然也成了小小的“衙内”。平日里不事生产,专好与几个不良少年厮混。虽不至于为祸乡里,但也算得上是牵鹰遛狗、饮酒作乐的小小纨绔一枚。

却说某天,方英俊与几位狐朋狗友畅饮之后,到王家村外的山上游玩。只见群山环绕,松柏苍翠欲滴,倒也有些景致。几位小纨绔都想着赋诗一首,展现一番才华以“折煞众人也”。奈何腹内空空,做出来的诗大抵就是“远看泰山黑糊糊,上头细来下头粗。如把泰山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的水平。

虽然假如厚起脸皮自夸也可称得上科学性很强,但一帮小纨绔实在是道行不够,商业互吹的能力不强,以致三两首“诗”之后便兴致缺缺。看方英俊最为清闲,某甲便道:“英俊,你的堂弟素有神童的名声,你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快快吟得一首好诗。否则,今后一个月的酒钱就都是你的了!”

想那方英俊,入学堂不足半年就被先生定义为“朽木”的才智,实在是没办法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要说一声“臣妾做不到啊”,又实在是舍不得一个月的酒钱。

冥思苦想间,忽见前方有一砖窑,方英俊急中生智道:“几位哥哥平常都是大才,今天吟不出好诗来,定然是因为这座砖窑坏了才情。小弟向来不擅作诗,求几位哥哥饶恕一二。”众人也未必非要方英俊请客一个月才肯罢休——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又有了台阶可下,也就顺水推舟,就坡下驴了。

有通晓本地典故的某乙道:“这是本村王财主家的砖窑。因为能烧上好的青砖,一年就可挣得五百两银子,做得一个好大的生意。”

更通晓本地典故的某丙道:“银子倒还罢了,更妙的是管账的人。”

方英俊奇怪道:“一个老账房有何妙处可言?”

众人齐齐默契一笑,一一道来。

原来,此处管账的是王财主的独女。此女小字凤哥儿,生得花容月貌,体态婀娜。更令人惊奇的是,凤哥儿虽是女儿身,却把她的两位哥哥压制得服服帖帖。自王财主将砖窑交于她管理,原本一潭死水般的砖窑竟是蒸蒸日上——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盈利增长迅速”。她的两位哥哥见油水甚多,前来索要钱财,她竟说什么“哥哥们的花用,自有账上条例。若无父亲的手信,断不可支取半文”。

其哥嫂怀恨在心,将其泼辣的名头传得远近皆知。以致芳龄十六,竟还未许配人家。——古人早夭,女子多十二三岁即定亲,十四五岁就嫁人了。十六还没有定亲,大概就是后世三十几岁未婚资深美女的境地了。

方英俊就像猪油蒙了心一般,怂恿着几个同党前去看美女。众人劝阻不成,加之左右无事,便一起去了。

到了砖窑旁的仓房,旁边一间素净的屋内,方英俊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凤哥儿。

某甲竟是相识:“王家妹妹,今天我们哥儿几个在附近玩耍累了。借你贵地歇息一会儿,你可莫要生气啊!”

凤哥儿一笑道:“张家哥哥,何出此言。只怕小妹这里简陋,怠慢了几位哥哥。请几位哥哥喝杯热茶,小妹还有些俗务办理,怕是要失礼了。”说完自去低头处理事务,不再理睬众人。

片刻,凤哥儿觉得似有人在盯着自己看,抬头看向众人,便发现了如鸡立鸭群般的方英俊正“贼目灼灼”地凝视着自己。当下便问道:“这位哥哥倒是面生,未请教?”

方英俊不等旁人介绍:“在下方家村人氏,今年十五,上有六位姐姐,大名方英俊,小字七郎。喔,我爹是方家村村长。”

众人不禁愕然,您要不要说这么详细啊?这不是相亲呀!凤哥儿也被方英俊的“直爽”震住了,良久才展颜一笑。方英俊顿时就像被一大罐猪油蒙了心,内心狂吼:我要娶她!我要娶她!谁跟我争,我就和谁玩儿命!

自那后,方英俊也不与小伙伴出去愉快地玩耍了。每天在家里闷闷不乐,茶饭不思,俗语谓之得了“相思病”是也。村长大人见他的宝贝儿子忧郁了,一番旁敲侧击之下问得缘由,立时大打包票,表示一定要为儿子“迎其良配”。

不怪大伯信心满满,想自己家自前朝时就是村长世家,人脉深远,与知县大人也是喝过酒的。家境殷实,再加上自己儿子英俊潇洒、仪表堂堂,断然没有不成功的道理。于是,方仲永的大伯就亲往提亲——这在当时多少是有些失礼的。

果然,据大伯事后说,宾主相见甚欢。亲家(这样称呼是不是早了点?)并不在意彩礼之类的俗物,只要女儿愿意就行。王家小姐也只有一个条件,一首能够打动自己的诗词。

看着眼前的方英俊痴情地描述了一番自己的爱情故事,方仲永的第一感觉就是:王熙凤穿越了?不对,王熙凤本就是虚构的人物。应该说是王熙凤显灵了?好像也不太对。

方仲永用饱含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堂哥,他很想说:您看过《红楼梦》吗?贾瑞了解一下?贾琏了解一下?没看出您有受虐的倾向啊?至于那个“能够打动自己的诗词”,标准定得也太宽泛了,完全是“自由心证”的推脱之辞啊?

有心要拒绝,可看着原本水光润滑的堂哥竟有些“为伊消得人憔悴”了,狠心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再说,方英俊品质不坏,只是喜欢玩乐,找一个强势一些的老婆管一管也好。

也罢,两世为人都不曾体验过爱情滋味的方仲永决定,助人为乐一回,且一定要做好事不留名。

他摇身一变,化身为感情问题专家:“诗词不难,十首八首也没什么。但小弟觉得,那王家小姐恐怕更需要的是一个知冷知热,且又在经营上能够帮助她的人。七哥不妨从这方面入手,定当心想事成。

一则关心身体。想那王家小姐每天操劳,又是个要强的人,必然体虚。可进党参红枣茶。用党参六钱、红枣二钱,加水煎汤,取汁代茶饮用,每日一剂,必有奇效。得空就嘘寒问暖,像宝贝一样去呵护她,断无事有不谐之理。

二则助其经营。七哥平常交友甚多,尽皆是家境殷实之辈,可劝他们多购买王家的砖,以增加其砖窑的销量。若是成婚之后,七哥再与旧友饮宴,也可多个理由不是?

第十一章 受虐堂兄的爱情

如此这般下来,七哥定然可以抱得美人归。”

方英俊一一点头受教,牢记于心,比小学生都要乖巧。

方仲永不再多说,提笔写就《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此令用典较多,除三四句用谢眺的《同王主簿怨情》外,余者皆为大众熟知的典故,很适合文艺女青年的胃口。

在这个小令中,描述了一个备胎被抛弃的悲惨命运。虽然不是很喜庆,但哀而不怨,忧而不伤,亦可解释为害怕被抛弃的忧思。

实在是撩妹、装才子、穿越当文抄公的首选。

方仲永把该首小令的用法、不良反应、禁忌等一一详细说明,最后强调:若是王家小姐问起出处,断然不可说是小弟所为,只说是重金求购县城吴仁礼举人所写。切记!切记!

不提方仲永带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伟大情怀继续温书。单说那方英俊得了诗词后,一刻也不愿等待,直奔王家砖窑而去。

说起来也可怜,好好的一个富家女,不在绣楼里弹琴看书,每日里在那砖窑风吹日、晒烟熏火燎。方英俊心道:以后,不能再让我家凤哥儿受这些罪了。

那王家小姐看了词后,竟是泪如雨下。

方英俊一下子慌了:“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诗词写得不好?我就知道仲永年纪还小,写不出好的来!”

凤哥儿忙擦拭一下泪水道:“不是词写得不好,而是小妹想起家事,一时有些感伤,让方家哥哥见笑了。不知这般隽永的诗词出自何人之手?”

“县城吴仁礼举人。”

“嗯?”

“好吧,是我那堂弟方仲永所写。”方英俊见了美女忘了兄弟,有异x,没人x,干脆利落地、毫不拖泥带水地把方仲永给卖了。更过分的是,他卖得非常彻底,连方仲永安排的感情攻略都全部说了出来(经鉴定,此人iq为0)。

凤哥儿听完,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问道:“别都是仲永说、仲永说的,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觉得仲永说得对。”

凤哥儿不禁气笑了:“他要是害你呢?”

“不会!我和仲永从小玩到大,关系可好了。我比他大两岁,以前都是我带着他玩儿。有人欺负他,都是我帮他出头的。就是这几年,他忽然变成神童了,我俩才不一块儿玩儿了。但他绝对不会害我的!”

凤哥儿气恼地戳戳方英俊的额头:“你个傻样儿!谁问你俩关系多好了。我是说,就算没有别人提醒,你就想不到关心人家的健康和生意了吗?”——据后世海量资料统计与严密地逻辑运算,“傻样儿”等同于“亲爱的”。

“人家?人家是谁?”

见凤哥儿要生气,方英俊才“谄媚”地一笑:“逗你呢!其实仲永说的都是我想到的。刚才在门外的时候,我还想着家里熬的党参红枣茶好了没有,还想着明天打听一下谁家需要砖头呢?”

“你个傻样儿!你家离这儿好几里呢,你就不能带上东西在这里熬药,顺便也能提前熟悉一下砖窑的经营。”

于是,方仲永的大伯“痛失爱子”,方英俊在砖窑上找到了一份非常有前途的职业——专司茶水的侍应生和免费的小跑腿。

腊月二十六,行纳采礼。

年后,行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诸礼。

结婚月余,凤哥儿即有身孕。越明年,诞下一子,重六斤六两,遂取小字顺儿。旁人问起秘诀,曰皆方仲永,提供的党参红枣茶之功也。此是后话,不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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