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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葬你一世相思_第638章 余生流离,一人一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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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夜,悲风,鬼哭,狼嚎,谁又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默默死亡。


 他应该学会自己成长,而自己也该信任他,等他凯旋归来,用那世间最可爱最美好的笑容举起一杯拜师酒,用那世间最好听最清澈的声音叫自己一声师父。


 拜师酒,何止只是拜师酒,那是自此再也撕扯不开的羁绊啊!


 可是小苍月,我的孔雀少年,我已备了酒,而你却背弃了承诺,不再归来!


 如果他还活着,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但是现在他死了,一切也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沙流幻静立在一颗枯树的顶端,目送着一辆马车自远方缓缓驰来,又飞速而过。


 待那辆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也自那棵枯树顶端离开,再一闪身,已在另外一棵树叶泛黄还未落光的枯树上,落叶飘落的时间,漫长而又平静,等到它飘落地面,那辆马车也已飞速驰过,卷起更多的落叶飞扬在半空中,所有交织在一起的时间好像变的更加错乱而又漫长。


 那辆马车上,一个男人正靠在树枝草堆上,即使闭着眼睛也能看到那因过度伤心而所有的疲倦,一个少女正用一只手拉着缰绳赶着马车。


 他知道,在那些稻草下,正掩盖着一具棺木,而那棺木里,就躺着自己的孔雀少年。


 杀流幻就这样一路追随着,暗中目送星天战父女俩带着星沫苍月的尸体返回胜蓬莱。


 走得越远,离尽头也就越近,可内心却反而涌出一股强烈的欲望,驱使着他并不想就这样了结一切。


 这不是我杀流幻想要的结果,我设下的圈套你既然已经闯了进来,就不可以再走出去,无论是生是死,你都要遵守你的终身之约。


 命?


 如果老天给你这样的命,给我这样的结果,那我沙流幻,就一定要逆天改命。


 桃花山庄。


 从盟主堂回来以后,武义德就打算带着未倾隐留下的白马羽毛离开桃庄,武月岩也顺着儿子的心情,准备同他一起回铸剑山庄。


 “今后,若非必要,我不会再踏出铸剑山庄半步,姑父,姑母,请原谅义德的自私。”武义德虽然言语充满了愧疚,但是他的表情却坚定得很。


 皇甫青天自然了解武义德的心情,虽然他对未倾隐不过是一厢情愿,可是这天下有几个英雄能逃得过红颜一笑的?自己也是如此,只是身边有武月贞这副良药,而这个年轻人的良药却还未出现。


 武月贞作为女人,更是多愁善感,自然也是懂这个侄儿的:“义德,以后就好好陪在你爹身边吧!”


 连安满、萧翎等人都离开这伤心地了,更何况是武义德呢?在未倾隐跳下轮回崖后,他就已经这么想了。这洛阳除了桃花山庄里的亲人们,再也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了。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收拾好行李后,最后又与风云雷三兄弟、和常欢等人他们一一告了别,便离开了。


 路过阚雪楼时,武义德的视线一直不舍得移开。


 武月岩一转轮椅,用眼神告诉自己的儿子,他愿意给他一个告别这里的机会,所以武义德便进了阚雪楼。


 阚雪楼外依旧火红撩人,可是阚雪楼内已经变得空空荡荡,桌子上的茶不再有温度,台阁上也不再有琴师抚琴,红色的绸布轻轻的飘荡却不会再有人吊着它跳舞,一切都变得空荡,沉静,死寂。


 这是武义德最后一次进阚雪楼,他本想睹物思人,却发现,没有未倾隐的阚雪楼,是不值得人思念留恋的。


 “我会照顾好羽毛的,我不会再让它换第三个主人了!”武义德笑着望向七层楼阁,温柔的说着。


 随后他决然的走出阚雪楼,扶着武月岩骑上白马,又将轮椅绑在另一匹棕马身上,扬长而去。


 江湖暂时恢复短暂的平静,而星天战和武月岩也都离开,江池便也想返回江家堡,怕时间久了常乐会胡思乱想。


 原本江圣雪也想念娘亲要跟着一同回去,但是常乐还不知道皇甫风眼睛的事,怕她看到了会更担心,故而没有同意。


 田药的尸体虽然荡然无存,但他们通过商议,还是决定要给田药举办一场葬礼,所以枕上笑和龙泉也都准备好跟着江池一起返回江家堡。


 原本常欢也想回去参加田药的葬礼,但是江池决定让他留下,因为桃花山庄的人都在养伤阶段,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更让人担心的是,白之宜已经知道一世葬的存在,一定会想办法开始对付一世葬的修炼者,所以一品红以后出入桃庄难免会有意想不到的意外,正需要他的保护。


 故而除了常欢,其余人都回江家堡去了。


 渐渐入夜后,星沫初雪停止驱赶马车,回身问道:“爹,看来这附近没有客栈了!”


 “那你随为父就在这将就一夜吧!”星天战淡声道。


 星沫初雪跳下马车,将缰绳绑在旁边的树上,随后又跳上去,在星天战的旁边坐下,靠着他的肩膀,才总算觉得暖和了些。


 “是我回胜蓬莱心切,一直不让你停下,才会天黑也没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我也是跟爹一样的心情才没有阻止您!在哪里落脚都好,只要能跟爹在一块!”


 星天战温柔的摸了摸星沫初雪的头:“睡吧,很快,天就会亮了!”


 虚无缥缈的笛声似梦似幻的入了父女俩的梦境,那是沙流幻在轻轻的吹着幻影笛,也许父女俩现在正做着一个很美好的梦吧。


 他自暗处现身,飞身落在马车上,他一点一点的扒开稻草,随着棺木一点一点的露出来,他的心里也不知道钻进了什么东西开始跳的异常之快。


 打开棺材的声音极其刺耳,即便知道星天战父女俩已经被幻影笛催眠,沙流幻还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们一眼。


 有一点稚嫩的面容,有一点苍白的颜色,有一点倔强的嘴角,有一点特别的胎记,孔雀少年的脸还是那么完美无缺,只是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有着丑陋诡异的黑色缝线,一想到这个清瘦的身躯是用缝线才拼凑完整的身体,不禁红了眼眶:“你为什么要不自量力的去跟紫魄拼命?你不是说你很惜命吗?你才多大的年纪啊,就要跻身在正邪之间逞英雄了?早知道会害死你,我当初就不该帮你。”


 沙流幻强忍着悲痛,缓缓地抚上星沫苍月那苍白的面容:“你知不知道,我还在等着喝你的拜师酒……”


 却忽然有一只手紧紧地覆在他的手背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现,沙流幻。”


 沙流幻看到星沫初雪居然清醒了过来,便猜到她该是早有所备,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中自己的幻影笛,这不禁让他想起,星沫苍月也是如此聪明,引自己现身的。


 透过这张冷傲稚嫩的脸,他好像回忆起了曾经捉弄他的那些美好时光。


 可眼前的少女虽然长得跟星沫苍月一模一样,可她终究不是他的孔雀少年,沙流幻眼中一瞬间的惊喜又变的黯淡无光了,他既不惊讶她的清醒,也不想回答什么,只是专注的看着星沫苍月的尸体。


 “你不是苍月的师父吗?你不是一直都在暗中保护他吗?可你为什么没有出现?你算什么师父啊!”


 面对星沫初雪的质问,沙流幻并没有像对待星沫苍月一样既温柔又有耐心:“这就是你见到前辈该有的态度吗?”


 “我只是想不通,连普通的游戏你都愿意暗中相助,可为什么关乎生死的战斗你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星沫初雪红着眼眶,让自己的情绪尽量不那么激动,“其实我以为你不会来送苍月最后一程了,毕竟师徒缘尽,他的生死也再跟你无关,但是我看到你刚才伤心的样子,我觉得更加疑惑,我想不通,我实在是想不通!”


 是我以为他会量力而行,所以听了他的话,乖乖的等待他凯旋归来。可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需要第三个人知道。


 沙流幻冷冷的盯着星沫初雪:“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现身在八大门派与魔宫的战斗中去救下苍月呢?是逍遥人的多管闲事?是作为星沫苍月的师父?还是本该自称无正无邪的退隐人却倾向了所谓的正义?”


 星沫初雪皱紧了眉头:“我不懂,我不懂救下苍月一命,会让你感到有何为难,又或者会让你失去什么?”


 “星沫苍月为了江湖秩序百姓安宁,与紫魄同归于尽,他该是被人颂扬的正义化身,或是被人钦佩的少年英雄。可当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英雄的背后有我沙流幻相助,你觉得那些要用十年甚至二十年去练一本武功秘籍的人会怎样评价他?你想让他的牺牲,最后演变成被人质疑吗?不该因为我就抹杀了他的功劳,抹黑了他内心原本的正义!”


 星沫初雪摇了摇头:“不,你不是担心苍月的自尊被击碎,你是怕你的自尊被击碎。你怕别人知道你是苍月的师父,你怕别人知道你这逍遥人没有完全逍遥隐市而被人打扰,因为你就是一个懦夫,你收苍月为徒,不过就是你无聊的消遣罢了!你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现在苍月死了,你留下最后的悲悯,满足最后的责任感后,大可再去找新的玩物,你不就是笑看世间人事的逍遥人吗?眼看着世间水深火热而明哲保身,这就是你的无正无邪!”


 “你想让你的弟弟因为我的相助,被人编排成一个只会靠别人的废物吗?上知天的探子无处不在,他们的人会如何记下苍月的这段记载?本该是舍身取义的作为却成了一个因为有沙流幻的撑腰而逞英雄的傻瓜?上知天的消息一旦放出来,世人皆妒,那些伪君子们不会允许有一个敢于舍身取义的少年英雄存在,来提醒着他们的懦弱和胆怯!”


 “我不知道什么上知天,我只知道,就算没有你的相助,我的弟弟也会为了正义而献出生命,他是惜命,但他不是懦夫!”星沫苍月抹掉流淌下来的眼泪,“他不怕别人怎么说他,他拜你为师,他接受你的帮助,是因为他知道光凭自己的努力不能救下更多的人,那么,有一个人愿意帮他,他为什么要拒绝?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会拒绝有机会站在高处的帮助。他一命换一命除掉了紫魄,那些人有什么资格编排我的弟弟?因为他们碰不到沙流幻这样的大人物相助而嫉妒吗?沙流幻,不是所有人都自私,你何必把你的自私说的那么伟大呢?”


 沙流幻厉声道:“星沫初雪,一个人永远没有资格去评价另外一个人,除非,他站的够高,走的够远,看得人够多!而你,更没有资格评论我!”


 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又能懂得多少?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很多,他们只看得到江湖人的风光,义气,和豪杰之间的纵情洒脱,却还没机会看到更多的腥风血雨,背叛失去,和背后藏刀,所以总是喜欢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去评价那些身不由己的人。


 就像眼前的这个丫头,跟她的弟弟一样,只想有一番作为闯出一个名号,就算亲人死了,也仍是满腔怒血的报完仇然后继续走下去。不在乎失去更多,不在乎这世上是不是还有人在意她的生死。


 “你轻而易举的传授苍月禁功,又轻而易举的游荡世间无人敢惊扰,你却连一个选择都做不了,连一个人都保护了,甚至你都不敢为他报仇,这样活着,真是可悲!”星沫初雪冷声道。


 “等你走到我的位置,你就明白踏出这一步有多难了!”沙流幻叹道,“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的你,自然什么都不怕,苍月的死也无法让你看透这江湖上毫无意义的纷争!”


 “毫无意义?我们这些人舍弃安危,不就是为了拯救更多人的性命?如果我们不存在,白之宜那些魔门帮派早就把天下霍乱的不成样子了!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退隐江湖,但是我用我看到的告诉你,用我们的一腔热血让这江湖变得有趣,用我们的一身武功让这江湖的邪恶敌不过正义,用我们的一身正义让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得以安定的生活,这就是江湖人。”510文学


 “如果江湖真的这么吸引人,为什么还会有人想要退隐呢?”沙流幻轻声问道。


 “如果江湖真的那么可怕,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走进来?”星沫初雪毫不畏惧的回问道。


 “各有各的不易,却也各有各的好处!里面的人羡慕外面的逍遥自在,外面的人却羡慕里面的快意恩仇!正义与邪恶是共存的,还有一种存在就叫做旁观者,也就是抛却了红尘的闲云野鹤,缺一不可,而我刚好就是第三种存在。如果江湖上像我这样的人多一点,就不会有厮杀,这江湖就会成为世外桃源,虽然我知道,这永远都是不可能的!踏入江湖承受风雨已是不易,踏出江湖摆脱是非更是不易,你要解决所有的仇家,断掉所有的关联,就像你爹,也一样无法完全的退隐江湖,因为他放不下与皇甫青天的义气,所以他失去了爱子!你知道我走到这一步,承受了多少吗?我要解决多少仇家?我要承受多少好友的死去?我的身上和心里又留下多少伤痕?你这个小丫头又岂会明白?一旦我插手了苍月的事,就代表要把当年的所有再承受一遍,甚至还要更多。我承认,我是没有勇气,再惹上江湖里的是是非非!”


 “那你本该已经无牵无挂了,却为何还来送苍月最后一程?”星沫初雪冷笑一声,“你是来感动你自己的伟大?还是割舍最后的联系?”


 沙流幻说道:“你知道这世间,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割舍和孤独吗?我早已断了所有的关联,苍月,不过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牵连。既然苍月已死,我也没有必要独自承受我已经承受过的。”


 星沫初雪有些愤怒:“那你又为何来向苍月炫耀你的绝世武功?你不还是很享受年轻人用敬仰的目光看着你吗?”


 “你倒是挺会咄咄逼人的,跟你弟弟一样,字字带刺,句句带刀!”沙流幻叹了口气,随后冷声道,“我的武功,也是我自己的付出所得的回报!苍月的死,也是他的选择而产生的结果,江湖上的生死皆是身不由己,我虽然不惧怕生死,但是我也有选择逍遥活着的权利,我不想陷入无休止的厮杀中,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他享有他死后该有的名声和拥戴,为他报仇的机会,就留给你们父女俩好了,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星沫初雪咬了咬唇,低声道:“沙流幻,我承认你所说的世人皆妒,因为就连我,都嫉妒过苍月,为什么一世葬的修炼者选择了他……为什么你沙流幻收徒也是选择了他……”


 “我要带他走!”沙流幻没有表情的说道。


 星沫初雪先是一愣,随后怒声道:“你不能带走苍月的尸体,他属于胜蓬莱,属于我跟我爹!”


 “我要让苍月继续活着,而不是被你们带回胜蓬莱,埋在那片土地里,承受无边黑暗。”


 “疯子,你休想让苍月死后还不得安宁。”星沫初雪咬牙切齿的说道。


 沙流幻淡声道:“世人若笑我疯,又怎愿知我意。但有一线生机,那也是希望。我走遍天下,也要复活他。”


 “你该让他入土为安。”


 “难道,你不想再看到你的弟弟,出现在你和你爹的面前吗?”


 “杀流幻,星沫苍月已经死了,你不过是想填补遗憾。复活一个人这样的想法本来就很可笑,那是神话传说,是不存在的,你若不是疯了,就是痴人说笑!”


 “紫魄和那蝴蝶的共生蛊就是一种复活术,可惜已经失传,而死人成为死士,也是一种复活术,只是没有思想和温度。弱水三千,却偏偏是这个人让我沙流幻放不下,所以,我想试一试,我既然无法选择为他报仇,但至少,我想给他的生命,贡献我的余生,就当是对我的惩罚!”


 星沫初雪觉得这个想法很离谱,却又惊讶着沙流幻眼里的坚定:“那……那你有几分把握?我不想让苍月的尸体跟着你流浪颠簸!”


 “既然人可以做成死士不灭不散,也可以结缔共生蛊永生陪伴,就一定会有让人起死回生的禁术,就算没有生命的气息,至少,也要有温度!”


 “沙流幻,你到底为什么不放过苍月?”星沫初雪还是觉得沙流幻是想给自己孤独的余生寻找一份乐趣。


 “因为……”一时之间,沙流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自己不能以任何身份去救他,那又能以什么身份带走他?


 沙流幻,喜欢一个人,为何要隐瞒起来呢?你要正视你的心,否则很容易会生出心魔的!


 你爱他,想跟他在一起,却不知自己的心,以为自己只是想收他为徒,可实际上,你不就是想跟他在一起一生一世吗?爱一个人,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少年,都不丢人,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只要是真心真意,追求自己所爱,又有何不可呢?


 你可以抢走任何人,唯独他不行。你可以不顾任何人的安危,唯独他不行。你可以对任何人的请求而不理,唯独他不行。沙流幻,你扪心自问,如果不是爱上了星沫苍月,为什么唯独只围着他转?


 沙流幻啊沙流幻,亏你还是天下第一人呢!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只怕你再不正视自己的内心,可就要失去这个人了。


 是啊,已经失去了,所以才明白,那种割舍不掉的牵绊,就叫做爱。


 “因为……因为我爱他!”


 星沫初雪震惊到险些惊叫出声,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甚至还看了一眼星天战,生怕他也听到这么荒唐的事,许久才反应过来:“你……你……”


 说出了这个积压在心里很久的秘密,沙流幻觉得很痛快,尤其是自己终于正视了这份情感,他也变得不再焦躁:“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觉得很恶心,可是你知道吗?天下之大,有那么多人,苍月他也不是最特殊的一个,可为何我就偏偏缠上了他?”


 星沫初雪没有反应,但她知道,这也许是沙流幻的秘密,他自己也很痛苦的秘密,所以她没有说话,而是选择安静的倾听,倾听这个神秘男人和自己弟弟之间的秘密。


 “胜蓬莱,本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小岛,四面无山,漂流海上,神秘而又隐蔽,是我居住的地方之一。我刚退出江湖的那会儿,最愿意住在这里,因为没人会打扰。有一年我向往常一样四处游荡,看到一个男人带着一双儿女跋山涉水,忽然很有兴趣,便一路跟着,才知道,他是想找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于是,我便把那个男人引来了这里。”沙流幻轻轻的笑了笑,“那个人,就是你爹!他怀中抱着一个孩子,背上背着一个孩子,就是你们姐弟俩!你爹住进胜蓬莱后,从未察觉到过我的存在。这样说来,你和苍月,还是我看着长大的!”


 星沫初雪颤抖的问道:“为什么,是苍月?”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们姐弟两个是双生子,有着同样的容貌,同样的性格,同样的优秀,我却唯独对苍月有兴趣吧!”


 “如果你只是想收徒,明明我的武功更高!”


 沙流幻说道:“司徒仙因为收留了一个长得像渡冥芜的小女孩,不仅丢了性命,还害那无辜少女成为了现在的蛇女水涟漪,我可不想招惹男女之间那点感情纠葛的麻烦,所以我对女人通常都是敬而远之的,这也是我没有选择你的原因。”


 “呵,你太自以为是了!”星沫初雪对于他的借口既觉得可笑又觉得有点羞怒。


 沙流幻勾了勾嘴角:“不是我自以为是,是因为你对一个人好,那个人很容易就会感动,就会把你当成依靠,不信你去问小冬琅,你问问她喜不喜欢她的师父也就是你爹星天战!但男人和男人之间可以只有义气。司徒仙是我的挚友,他的下场,就是我的警戒!所以我一直孑然一身,无忧无虑。看着你们一天天长大,就好像是我养大的一样,有时候我还会捉弄你们找找乐子,看到苍月每次气哄哄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都觉得很可爱,就越来越想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每次看到他,我的心里就总有一种让我害怕的异样情感。于是,我便想让他成为我的入门弟子,将来我死了,我这一身的武功,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对他有了特殊的感情,起初我以为,那只是游戏,我想看着他长大,我想传授他武功,让他跟在我身边,可最终我却陷在这场游戏里。”


 “如果我爹知道你对苍月……他一定会跟你拼命的!”


 “天底下没有哪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一个老男人觊觎,还能做到心如止水的!”沙流幻拍了拍星沫初雪的肩膀,“这是我跟你之间的秘密,说出来,我觉得轻松多了!”


 “我不会告诉父亲的,但其实,能得到鼎鼎大名沙流幻的爱意,也是一种本事!明明我和苍月长得一模一样,性子也一模一样,除了胎记的位置不同,几乎不能分辨!”星沫初雪苦笑一下,“却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所以我才没有得到你的眷顾!”


 “初雪,苍月有他的宿命,但你也会有你的前程,我沙流幻也不是什么神仙,我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伟大,觉得我该做天下人的救星。我不能给他报仇,我也不能随意把他留在身边,就像你说的那种可悲!”沙流幻温柔的笑道,“告诉你一个我也不想承认的秘密,那就是,一旦白之宜练成千寻七獠,连我也不再是她的对手了!”


 “怎么可能?江湖上都传一个沙流幻,顶得上十个白之宜呢!”


 “我虽然会一世葬,但,一个人是无法同时使用两种武功的!所以,你们这些人才会聚在一起,除掉白之宜的使命,不是我沙流幻的,而是你们这些修炼者!”


 星沫初雪知道,沙流幻虽然现在可以杀了白之宜为星沫苍月报仇,但他因此就等于背弃了自己的原则,将再次陷入江湖的规则,接着,便有数不尽的人来挑战他,他很恐惧杀戮的从前,自己没有到达过他那样的高度,又怎会明白他的恐惧?而且自己也很怕死,所以给苍月报了仇,她会劝自己的父亲,从此不再踏出胜蓬莱。


 沙流幻贪恋的看着星沫苍月苍白的容颜:“如果一切能重新来过,我不会引你爹去胜蓬莱!”


 星沫初雪柔声道:“第一次能跟逍遥人谈心,我不会忘记这一天的!”


 “人一旦有了情,就离死不远了!”沙流幻苦笑一下,“这也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苍月去了,我不希望你也有事!”


 “沙流幻,我允许你带走苍月了!如果有一天,你复活了苍月,能带他来见我们吗?”


 “你们是他的亲人,为何不呢?”


 星沫初雪叹了一口气,沙流幻的爱本就是难以启齿的,自己何不成全他的“疯癫”呢?她知道沙流幻不过是在痴人说梦,他是天下第一,但他不是神,这世间无神,也没有奇迹。她不过是给予他一分不用独自承受孤独的希望罢了。


 星沫初雪从腰间取出一个东西放置在沙流幻的手中,说道:“我还你阿修罗,你传我涅槃心法。我要继承苍月遗愿,使用雷怒金鞭为他报仇。”


 沙流幻微微一愣,这姑娘懂得把握时机,将来必成大器。于是笑着点了点头:“你归还我的武器,我也该偿还你这人情!”


 随后二人在土地上盘膝而坐,沙流幻双掌覆在星沫初雪的背上,开始为她传送涅槃真气,助于她修炼《涅槃神星陨》,算是完成星沫苍月最后的遗愿,就让他的姐姐代替他,再次成为英雄吧!


 真气在体内流窜,稍感灼热,星沫初雪听从沙流幻的告诫,开始控制体内真气,让它与体内原有的内力不再相冲,直到完美融合。


 沙流幻不能带走星沫苍月的棺木,但他很快就找到了更好的棺木装着他的尸体。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仙山的巫族,而巫族族长雪初回也早有所备,迎接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在沙流幻的威逼利诱下,雪初回告诉他,不远的将来,有一个叫做千弓灵的女孩,会研制出天下之最,世间独一无二,将会引发新的江湖混乱,找到她,或许能让星沫苍月有温度的“活”下来。


 沙流幻不知道那所谓的天下之最是什么,但他相信雪初回的预言,于是他发誓即便走遍天下,余生残年,也要找到那个叫做千弓灵的女孩。


 沙流幻消失的那一刻,谁都不知道星沫苍月的尸体在运回胜蓬莱的过程中失踪了。而杀流幻随着星沫苍月的死亡,也再未出现过。


 从此以后,沙流幻一人一棺,任凭世人传说。


 随后,胜蓬莱的星沫苍月舍生取义的英雄事迹开始流传江湖,而他身上的阿修罗,也无人提起。


 阡陌浅沫,神星陨落,但愿来生涅槃时,又是英雄出少年。


 寒夜,悲风,鬼哭,狼嚎,谁又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默默死亡,谁又在纸短情长的梦境写下荡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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