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相遇在森林

 威廉发了疯地乱跑，他从一丛树林跃去另一丛树林，奔过房舍，躲在疾驰的马车下，小狗跑开的身影里，小鸡挪动爪子的一小撮黑暗中，只要能藏身的地方，他都藏遍了，他一刻也不敢休息。


 一天的时间里，他跑了大半个艾古国，身后的白雾也追了大半个艾古国，就在太阳下山，月亮升起时，威廉终于松了口气，黑暗占据了大地，白雾的能力被黑夜欺压到无法施展，它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融入水潭里月亮的倒影里，来等待天明的到来。


 威廉这才有机会坐下来休息，他累坏了，口也很渴，他望着潺潺流过的溪水，很想跑过去痛饮一番，可是他害怕溪水源头里，隐身在月亮倒影中的白雾，如果他顺流游过来突袭的话，他很难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坐在月亮照不进的林中黑影里，威廉决定还是先喘口气再说，在林子里找些浆果来解渴应该不难。


 “你‘在怕什么？”精灵躲在树上观察威廉已经很久，他注意到那个黑影始终在望着溪水发呆，甚至听到了他嗓子冒烟的嗞嗞声，既然那么渴为什么不过去喝点水呢？


 于是，他忍不住问了出来，上次他同林梅分开后，再没遇到过人，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影，能陪他说说话也不错。


 坐在树下的威廉被吓他一跳，他环顾四周，并没发现其他人，直到一个诡异的半透明身影立在月光下，威廉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半透明的身影从月光下飘向威廉，因为眼睛适应下来，精灵再进入到黑暗中时，威廉已经能分辨出他大致的形态了。


 “我被白雾追杀，他躲进水潭里倒影的月光中去了……”威廉突然发现，他可以开口说话了，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说出来的话都变成雾气散开。


 精灵听过威廉的解释后叹息道，“他叫白雾，我知道他，白雾其实和你一样也是人，他被巫师下了诅咒，只有杀死你，他才可以变回人。”


 威廉奇怪地看着精灵，很怀疑他为何会知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精灵明白威廉的意思，他没有回答威廉的问题，而是开口道。


 “你曾是尼克斯的裙下臣，后来跑来艾古国又想收服你认为很浪荡的艾瑞安，结果你把阿曼达给拿下了，害得她的丈夫费文发了疯，派巫师把你诅咒为暗影，并命白雾来追杀你，你在半路不死心，居然还想躲进艾瑞安的袍裾里，等待夜晚降临你好伺机而动……”


 “停！”威廉大叫起来，当他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自己的事迹后，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精灵也是见好就收，他只是不想威廉怀疑他，而并非要揭他的疮疤。


 飘去到树上摘下一大片叶子卷成桶状，精灵去到溪水边舀水来给威廉喝。


 渴到口干唇裂的威廉接过来一饮而尽，反复数十次，威廉才摇摇头表示喝饱了。


 对于精灵坦诚的行为，威廉放下了他的猜忌，他抬手摸了摸精灵凉薄滑腻的手，表达他的感谢，“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恐怕会过得很艰难。”


 “不用谢……”精灵羞赧起来，虽然威廉只是一团黑影，可他的手温暖而轻柔，就像菲力抚摸那只猫时一样的温情。


 “你可以带上我，我可以让你很容易就躲开白雾的追击，如果，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我也可以陪你去把它完成。”


 精灵的建议很不错，威廉认真思考起来，他荒唐了三十年，是应该好好想想他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了。


 沉默了大约有念诵一篇祝祷词的时间，威廉终于看清了自己未了的心愿，他向守在身旁的精灵真诚请求。


 “请你指引我找到我的忠诚部下麦克，我要同他一起回去瑞耳国，至少要让他无辜的家人获得自由，回归平静的生活。”


 早已知晓麦克的经历，精灵表示很赞同威廉的决定，“一个男人的成长是从认识到自己肩负的责任和弥补自身的过错开始，威廉，真难得你终于有了男人该有的想法，虽然迟了些，但终归有胜于无。”


 威廉的厚脸皮是天下无敌的，就算精灵的话很刺耳，他也能坦然接受，成长的同时，脸皮也会变厚，当他能大度接受别人的评价时，他将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你说的对……不过我要怎么称呼你，还有你怎么才能把我送去麦克身边，我想他现在一定急疯了。”


 “麦克同尤利在一起，他们被魔鬼甩了，没办法前去冈帝斯城交差，听说女王动身前往瑟依城，所以他们在班城外驻扎，等着面见女王陛下。”


 “班城，天，我刚从那里过来，我只顾着逃命，根本来不及注意到他就在那里……”威廉不无遗憾地说完，又问了精灵一个简单的问题，“这里是哪儿？”


 精灵飘到威廉身侧，同他并肩坐下，“这里是堡洲藩森林，不过我的故乡在千目国，我曾是王宫外老月桂树上快乐的精灵……”


 听精灵提到千目国，威廉表示他曾去过那里，“当初费朗联合四国抵抗魔界入侵时，只有千目国国王胆小怕事不敢参战，他仗着艾古国夹在千目国和魔界中间的地理位置，相信他可以坐享其成，费朗自会抗击打跑魔王……若是艾古国被魔王攻破，他再出手也不迟，我当时被他的行为气坏了，曾经跑去千目国的王宫对着他大骂了一顿，那个时候，你是否就在月桂树上？”


 精灵被威廉说得大笑起来，“是的，那个时候我曾见到过一个大鼻子混蛋把国王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过那也不怪他，千目国物产丰富，安居乐业得久了，人自然会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因为享受惯了幸福的人更怕吃苦。”


 威廉也因为谈论以往而愈加思念从前逍遥的日子，“可是，再也回不去了，现在我成了这副鬼样子，再去骂他，恐怕也只会被他当鬼怪对待，再不会因我瑞耳国大殿下的身份而多加忍耐。”


 此时有风穿林而过发出呜咽声，威廉有家归不得的酸楚精灵表示很理解，“是呀，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去了，不过威廉，你还是有希望的，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让你恢复原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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