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一心向汉陈公台

 “好诗！郭祭酒此诗，便足以名垂千古！”


 众人看去，正是那从北海被曹操以天子诏召回的太中大夫孔融，此次进军，孔融以“陶恭祖此行，无君无父，真禽兽也！吾辈男儿当亲冒矢石灭之！”为由请求随军出击，曹操自然没什么拒绝了理由。


 孔融一言，令曹操、戏志才、荀攸和程昱几人都不由感到诧异，要知道，孔融这家伙不骂人就不错了，今天居然还夸人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孔融这人，自从入朝为官以后，便四处得罪人。原因便在孔融实在太“脑残”了，连向来宽容大度的曹操都有种想揍了他的冲动。孔融平日里最是不拘小节，说好听一点叫洒脱，说难听一点叫狂放。还有，孔融的想法过于简单，或者说是空想型文人。


 这家伙曾经说过建议曹操还政于天子，劝曹操接纳四方诸侯，与诸侯们共同辅政，帮助天子平定天下，共创太平盛世。说实话，如果那些诸侯真的能做到没有篡逆之心，真的一心为汉的话，曹操真的不介意让出位置给那些诸侯，自己巴不得告老还乡，整日饮酒作诗，陪伴妻小，赡养老父，纵马游猎于山林间，过着神仙般的舒坦日子。可是那些诸侯绝不可能做到，要是有，我曹操他娘的便自裁以谢天下！


 其实在郭嘉心里，孔融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生、文士。他所要做的应该是潜心学问，而不是参与朝堂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每一个读书人心中的抱负，但也要因人而异。孔融是个很纯粹的文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朝堂上的权谋诡诈。若把他投入朝堂之中，早晚都会被撕成碎片，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反倒是让他潜心学问，有心情就去问两句，没心情就不理不睬。超然物外，方能保全其身。若孔融在历史上真的能够做到这般，恐怕曹操也不会下狠下，灭了他一家。


 不过所幸目前的曹操也知道孔融不是真的有意和他对着干，纯粹只是想法太天真而已，加上他也没有得寸进尺，所以曹操始终保持对这位大儒的宽容大度。


 郭嘉倒是有些明白了，自己这诗狂妄至极，而孔融也是狂放不羁之人，不然他也不会与同样恃才傲物的祢衡、杨修结为至交知己。


 “文举公谬赞。”


 郭嘉倒是表现出了与刚才诗句完全不符的谦逊，这也让孔融十分满意，虽然他为人狂傲，但是谁对谦逊的人没有好感呢？


 “呵呵，日后多来我府上走动一番，你我论论诗文。”


 郭嘉颔首，一场酒宴就在这欢乐的气氛中度过。


 只是，在大帐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名中年文士在暗中看着这一切，冷哼了一声。


 空气中留下一句“伐人之国而以为乐，非仁者之兵也。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呵，曹孟德，五年前你是这样，五年后，你依然如此。”


 言罢，挥袖而去。


 中年文士的名字，叫陈宫。


 五年前，他在中牟县当县令，抓获了因为刺杀董卓失败被通缉的曹操。那时的他，一腔热血，也不满董卓把持朝政，废除并毒杀少帝刘辩，滥杀无辜，鱼肉百姓。于是，他在牢里和曹操秉烛夜谈后，他选择放了曹操，并且挂印弃官而走。


 他以为自己遇见了一生的明主，能够与他一同辅佐汉室，令天下重归太平的明主。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他永远也忘记不了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曹操举着倚天剑浑身都是血的样子，如同恶魔一般。在得知了这一切只是误会的时候，曹操还是杀死了自己伯父吕伯奢家中最后的几人。他理解曹操，他担心错杀好人之后，那些人报官来抓他。可是当他们遇见了还不知道一切的吕伯奢的时候，曹操犹豫了片刻，便杀了吕伯奢。


 他质问过曹操为什么要杀吕伯奢，为什么不能骗吕伯奢说是董卓的人马来了，至少不必错上加错！可是曹操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尽是冷漠和杀意，嘴里吐露出了一句令他感到五雷轰顶的话。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曹操用袖子抹了抹剑上的鲜血，没有回头，漠然翻身上马。


 陈宫的心，在这一刻，凉了。这不是仁主明君，而是一个枭雄，一个绝世枭雄。


 后来，他趁夜离开了曹操，离开前他也想过杀死这个未来的绝世枭雄，以免再出现一个董卓。可是他终究心软了，弑主之事，他终究做不到，他终究不是狠心人。


 “曹孟德，今日我陈公台不杀你，但你我，恩断义绝。”陈宫对着熟睡着的曹操正色道。


 从此，陈宫便离开了曹操，他投靠了天子，替王允出谋划策，以离间计离间了吕布和董卓，诛杀了董卓，只可惜王允功成后志得意满，听不进劝，非要杀尽西凉兵马。


 而后，陈宫依然陪伴在天子刘协身边，暗中替天子出谋划策。如今的他，再次巧合回到了曹操身边，但他的目的却变了。他要替天子，盯住曹操，绝不能让他成为下一个董卓。


 陈宫此生，效力天子，绝无二心。若曹孟德有异心，他定诛杀曹操，辅佐天子，匡扶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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