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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五章 点到为止(五)


 这一天,铁狮子胡同,孙先生的住所处,人满为患,排队的人一直站到了大门口,依照名望排序,在孙先生卧房内的都是一些声名显赫的大佬级别人物,此时的他们全都默默地站在孙先生的床前,孙先生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容瘦削,呼吸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微弱,宋女士在一旁紧紧地握着孙先生骨瘦如柴的手,眼泪夺眶而出,眼睛一直都是红红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哭过多少次了。


 “拿……过来吧,我签字……”


 努力了许久,孙先生的喉咙里说出来一句话,到了最后的关头,他惦记的还是遗嘱,早已经拟定好了三份遗嘱:国事遗嘱、家事遗嘱、告苏俄遗书。


 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孙先生依然舍不得为之奋斗了四十年之久的这个国家,虽说这个国家贫穷、积弱,是时代造就了这个国家动荡的现状,生在这个时代,是所有人的不幸,但是时代的改变确实要通过每一个热血志士的努力,孙先生依然热爱这个国家,试图通过自己努力的方式来改变现状,扭转乾坤,无奈何,只手难以挽天倾……


 这三份遗嘱中,国事遗嘱是留给民党的,希望民党人永远不忘初心,继续为了革命而努力,家事遗嘱是留给夫人的,至于这最后一份告苏俄遗书,是孙先生为袁兆龙而留下的,自从确立袁兆龙为未来核心接班人之后,孙先生的工作重心便从对抗北洋政府转为辅佐袁兆龙,尽一切可能的为他铺路,与苏俄联合,是孙先生早先就拟定好的路线,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将关系深入联盟,自己这就要不行了……


 勉强的睁开眼睛,孙先生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了宋女士哭红的眼睛还有那憔悴的面容,勉强的咧嘴一笑,吃力的说道:“莫要哭,生死大限,人力岂可为之……


 为国事鞠躬尽瘁四十余年,家无余财,谈不上一贫如洗,也算是略有小成,今我死后,所属财物、住宅等,皆赋吾妻,留着当一个念想吧,儿女均已自立,还望继承吾之遗志,如此一来,吾心甚慰……”


 宋女士捂嘴摇头,潸然泪下。


 虽说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准备,知道这一天迟早将会到来,可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却是如此的残酷和心痛。


 孙先生又看向了房间里的众人,嘴唇开始哆嗦,说话的声音愈发的吃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说完这话之后,宋女士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孙先生的手已经失去了力气,眼神中渐渐地失去了神采。


 ……


 “革命先驱,革命党创始人,孙先生在京与世长辞,鄂系全体官兵以及民党所有同志默哀一天,向孙先生告别。”


 从袁兆龙办公室里发出来的这则通告,通电全国,武昌司令部门前树立的国旗,也降半旗致哀。孙先生的辞世,带给这个国家的震动可谓是巨大的,孙先生是一个致力于与北洋为敌的革命者,从袁世凯时代开始,一直到曹琨时代,孙先生始终站在北洋政府的对立面,从临时大总统,到非常大总统,孙先生践行着本心,发誓要终结乱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成功了吗?貌似还没有,这个国家依然是军阀主政的时代,民党依然被压制在南方一隅之地,新兴的国/民政府俨然不是北洋政府之对手,革命者并没有改变整个天下大局的走势,国家依然是这副样子,没有得到改变。


 那他失败了吗?貌似也没有,革命党危难之际,是他将袁兆龙再度并入了革命行列之中,有了袁兆龙这股强大势力的加盟,民党的腰杆瞬间硬朗了起来,国、民政府瞬间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具备了同北洋政府掰手腕的实力。可孙先生到底是改变了什么呢?有人认可他的成就,尊称一声先生,有人厌恶他的大话,戏称一句孙大炮。


 或许,袁兆龙给孙先生一生功绩业果做出的评价比较中可:孙先生的功业不在于实际征战和扩张地盘,革命四十年,给这个国家带来最大的改变则是思想上的冲击,将民主和共和一词重新的赋予了新的含义,让这两个名词焕发生机,因为对这两个名词的执着,才会有不计其数的人前赴后继的去努力和拼搏。


 孙先生的意义在于将0变成了1,之后任何人的努力则是将1无限的扩大。


 身在广州的袁兆龙得知此事之后,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因此,命令武昌司令部发出了通电公告,这与袁世凯同时代仅存的硕果如今也去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逐渐的成为历史的一部分,鲜活的生命从此变成冰冷的文字,这是不是意味着历史的节奏变得越来越快了呢?


 从群雄并起的时代,一步步变成了现如今这种南北对峙的格局,军阀越来越少,幸存者也越来越强大……


 战争的场面,在以后,只会更加庞大和可怕,失败的代价也会越来越大,所谓军阀江湖的潜规则和道义,已是不值一提……


 现在这个时期像极了战国时代的末期,亡奉必鄂,亡鄂必奉……


 京城的局面逐渐的趋于稳定,张作霖势大,冯祥退居二线,将主导权拱手让给张作霖,自己为辅从者,冯祥这个角色的重要作用乃是为了传达袁兆龙的意见和信息,避免张作霖持续做大,无所顾忌,好让他明白,这个天下说了算的不只他一个人!


 京城的买卖也因战火的消散而重新开张,茶客们习惯性的走到了那家经常喝茶的茶馆,却猛然间意识到,老板已经关张了,再看去,茶馆已经变成了一家面馆,茶客拎着鸟笼走了进去。


 “客官,您来了,里边去,想吃点什么,尽管吩咐我,我去给您张罗。”


 热情勤快的小伙计,将茶客请到了一张亮堂的桌子,茶客将鸟笼放在桌子上,环顾四周环境,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却是物是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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