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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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喜这种事，婠婠是不以为然的。


 叫她说，什么都不如太医的诊断。


 冲喜这样虚无缥缈，听起来不怎么靠谱。


 然而事涉太后，婠婠就不敢随意开口。


 宫中显然是为了太后的康健，什么都想尝试一番，也都是为了太后的康健着想。


 她犹豫了一下，方才对皇后轻声说道，“可若是提前大婚，礼部尚未备好公主的大婚，难免仓促简陋。端仪公主她的性子……”端仪公主本就是个要强的性子，为了一件嫁衣，为了自己不及妹妹的大婚盛大都敢来太后面前大哭大闹，这明显是会叫她受委屈的提议，恐怕端仪公主是不能愿意的。若是端仪公主怀着怨恨委屈，或者又是一场大哭，那叫人心里不痛快，也叫大家为了太后的心意都白费了。


 她的顾虑，皇后自然也是明白的。


 她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婠婠的手。


 “你和我来。”


 她对婠婠一向都非常慈爱。


 作为一位无子的皇后，她对宫中的皇子向来客气，可是却没有什么真心，不过是审时度势，不得已为之。


 然而婠婠对她打从第一次入宫就尊重异常，并不因她是个无子无宠空有皇后之位的摆设轻视她，皇后心里对她的印象就很好。这许多日子的相伴，婠婠也时常来她的面前请安，这情分也都是相处出来。更何况如今宫中的皇子正妃只有婠婠一个，她当然更愿意亲近婠婠，便拉着一头雾水的婠婠离开了太后的寝殿往前头的偏殿去了。此刻皇帝已经走了，太后的大殿之中寂静，少了从前的欢声笑语。


 太后的昏迷也叫宫女们都小心翼翼，唯恐这个时候惹怒了上头的主子。


 “皇后娘娘。”就在婠婠有些疑惑的和皇后坐在一块儿低声说着太后的一些情况，就见门口突然走进来了两个年轻的女子。其中一个两旁圆润，正是婠婠的好友佳宁公主。另一个却是端仪公主。这最近不怎么和睦的两个姐妹一块儿走进来，婠婠就对佳宁公主微微颔首，并未理睬脸色微微一变的端仪公主。端仪公主见婠婠如今越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露出几分恼火，却忍耐住了，上前给皇后请安。


 “不知太后娘娘可醒来了？”她急忙问道。


 “太医正在诊断，你们是来看望娘娘的？”皇后问道。


 “娘娘，我心里不安，哪里在宫里坐得住呢？太医是怎么说的啊？”佳宁公主是真的很担心了，坐在婠婠的身边急切地去询问太后的情况。毕竟太后对她一向都很疼爱，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心里头不免难过。见她神色黯然，皇后不动声色地扫过端仪公主少了几分真心，努力装出一副黯然的脸，平和地说道，“太医说看不出什么。不过太医院多得是杏林圣手，一定会找出法子来，你不必担心。”


 佳宁公主的眼眶一红，声音嘶哑地喃喃说道，“怎么会不担心呢？”皇帝对她寻常，这宫里对她好的不多，太后就是其中一个。


 她是真的把太后当做老祖母，而不是太后娘娘的。


 “我听说太后娘娘这是因宫中的邪气被冲撞了缘故。”端仪公主眼睛微微一转，见皇后看过来，急忙在一旁掩饰着脸上的表情恭敬地说道，“皇后娘娘，这样的邪气，恐怕不是寻医问药就能好的。不如试试……”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庄重来起身稳稳地给皇后福了福说道，“我听说民间有冲喜之说。不如将我的大婚提前，用喜气来冲冲这宫里的晦气，或许太后娘娘就会不药而愈了。”


 她主动提出这样委屈的事，皇后不由露出几分诧异。


 虽然她刚刚与婠婠提出的就是这个，可是却只是有人提议，并未对端仪公主提及。


 端仪公主的性子，她自然是知道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此刻才会这样吃惊。


 主动要求受委屈，这可不像是端仪公主的风格啊。


 “这……”她犹豫了一下才温声叫端仪公主回到座位里坐下，柔声说道，“你对太后娘娘的心意是好的，我明白。可是一则这件事还需要商榷，另一则，你父皇处也不知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见端仪公主脸上露出几分急切，她不由有些纳闷端仪公主这么如今如此善解人意，然而端仪公主能主动提起这样的事，皇后心里还是熨帖的，对端仪公主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说道，“你是个有孝心的，等陛下从前朝回来，我问问他。”


 “皇后娘娘，我真的愿意为太后冲喜的。”端仪公主急忙说道。


 她这样迫切，婠婠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仿佛从前认识的是个假的端仪公主。


 她能有这样的好心？


 她的心里莫名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娘娘，我也愿意的。”佳宁公主急忙说道。


 “皇妹，连这种事你都要与我争抢吗？”端仪公主见佳宁公主竟然在这个时候插一脚，顿时露出几分不悦。


 “争抢？都是为了太后娘娘的孝心，与我皇姐谁来冲喜不是一样的吗？”佳宁公主皱眉，把一张因丹律王子精心送吃送喝变得越发圆滚可爱的脸都皱起来说道，“只要太后娘娘身体康健，我做什么也都是愿意的。既然都是孝心，又何来争抢之说？”她一副也想要为太后什么都做的样子，顿时把端仪公主气坏了。她猛地拔高了声音，却被皇后喝止道，“太后娘娘尚在病中，不要高声喧哗！”


 见端仪公主美丽的脸上露出几分不甘心，皇后沉默了片刻，斟酌地说道，“你们都是孝顺的。既然你们都愿意冲喜，那就由陛下决断。”见端仪公主还想说点什么，她微微摆了摆手疲惫地说道，“这件事我是做不得主的，只是却能把你们的心意带给陛下。若是太后娘娘日后因你们的孝心醒来，我谢你们。”她起身，拍了拍婠婠的肩膀柔声说道，“你是个做嫂子的，陪着她们坐一会儿，我进去瞧瞧太后。”


 “我也去见见太后吧。”端仪公主急忙说道。


 皇后见她满身的富丽堂皇，珠光宝气，又身上有重重的熏香味儿，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里头都是太医，你们不要进去叫太医们分心。”她扶着一个宫女走了，测点顿时寂静了下来。佳宁公主与婠婠感情好，急忙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进去瞧见太后娘娘了？娘娘如何？”她和婠婠这样亲近地说话，端仪公主一双眼就仿佛利剑一样刺过来，婠婠懒得与她计较，轻声说道，“瞧着不过是睡着了似的，只是却始终不能醒来。太医们如今也找不出原因。”


 她的声音很轻，端仪公主却突兀地冷笑了一声。


 “皇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为了一点小事纠缠不休吗？”佳宁公主皱眉问道。


 “小事？你真是个不要脸的，早我怎么没有发现你是这样抢人功劳的货色！”端仪公主也知道里头有人在，便上前几步在佳宁公主诧异的目光里低声说道，“我想要的，你是不是必然要抢走？佳宁，你真是无耻！”她露出几分仇恨，佳宁公主更加茫然，然而一转脸，她仿佛明白了什么，突然，冷笑说道，“我说你怎么会突然变了性子，如此善解人意，还愿意为太后娘娘冲喜，原来是为了你自己！”


 “所以你也要抢我的恩宠吗？”端仪公主激烈地问道。


 “我不是皇姐，没有你心里的那么多的小算盘。”佳宁公主冷冷地说道，“都到了这样的时候，你竟然还想着怎样对自己的好处，皇姐……你的心里，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一点真心？”见端仪公主微微一愣，她的眼睛锐利了起来，露出与一贯满不在乎完全不同的冷意轻声说道，“给太后娘娘冲喜这件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纯粹是为了太后娘娘的心意？”


 这个问题端仪公主回答不出来，见婠婠也在一旁看着自己，她突然大声冷哼，转身走了。


 “我就知道。她这么懂事一定事出有因。”


 “我倒是觉得她另有目的。”婠婠若有所思地看着端仪公主气急败坏的背影。


 “什么目的？还不是想借着冲喜叫父皇与太后娘娘都重新宠爱她。她前些时候闹得厉害，要嫁的又是如今已经失势的李家，父皇与太后娘娘早就烦了她了。她前些时候闹得不像话不就是为了不要嫁入李家吗？如今只要打着为太后娘娘冲喜的旗号受点委屈，不管娘娘是不是因她的缘故醒过来，她都是功臣。这样的功劳，足可以保证此后父皇与娘娘对她的宽容还有照拂了。”


 端仪公主的脸色微微一变，垂了垂眼睛轻声说道，“我不喜欢她把娘娘生病这件事当做她重新得宠的工具。”


 若是真心为太后冲喜，她一定会对端仪公主另眼相看。


 可是当端仪公主竟然口出恶言，一副自己抢了她的好处的时候，她就明白，端仪公主所谓孝心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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