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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天罚


 寝殿里,初阳蜷缩在玉榻上,双臂抱膝,白净的脸蛋上挂满了泪珠,她的身边凌乱的散落着很多书籍,似乎是刚刚发过脾气。


 见秦寰昱走进来,含妍正要屈膝行礼,被他制止。他又叹了口气,接过瓷碗,摆摆手让含妍退下。


 “寰昱哥哥,是你呀?”少女抬起头,大眼中噙满了委屈。


 秦寰昱心中怜惜,轻声细语地劝慰她,“凌风正忙着善后,一时抽不开身,便委托朕先过来看看你。快吃点东西吧,你都一整天没有用膳了。”


 听到男子温柔的声音,初阳鼻头一酸,把脑袋埋在手臂里,闷声说道,“寰昱哥哥,对不起……”


 “初阳说什么呀,你今天可是救了朕的命呢~”秦寰昱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况且,你也不要太伤心,朕看那小侍卫,啊不,是楚天奇,不对,应该是楚魔仑,也不对……要朕说呀,还是楚天奇好听一点儿!”


 他煞有介事,“依朕所见,楚天奇对你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只是嘴硬不承认罢了~”


 “噗嗤~”初阳被他的两句话给逗乐了,“哥哥说的是,若是他落难后对我甜言蜜语,推诿辩解,才当真是无情,如今这般冷言冷语地把我往外推,我倒非要揣测他对我有意。”


 少女的脸上渐渐恢复了红润,神情骄傲又自信。


 “呵呵,笑了?笑了就好!”秦寰昱轻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然后用自己的武气将瓷碗捂热,直至米粥上又重新泛起了缕缕白雾,才递给她,“来,听话,快趁热喝了吧~”


 “谢谢哥哥~”初阳递上一个感激的眼神。


 “跟朕客气了不是?”秦寰昱略微虎了虎脸,表示不满,又唯恐影响了少女好不容易由阴转晴的心情,很快再次露出款款笑容,“今天之事,也有朕的责任,你放心,朕已派出大军,与三国交界驻扎,绝对不会再出什么乱子。”


 “寰昱哥哥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东魔旧部?”初阳喝了几口,拍拍衣裙,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


 秦寰昱明白,一个人表面越是装作风平浪静,内心越是苦痛难平,他薄唇紧抿,而后说道,“初阳,此次能够化险为夷,你立了大功,后续的事情,统统按照你的意思来办!”


 初阳一怔,她原本已经准备好了充足的理由来说服他,没想到他竟主动提出,还承诺得如此干脆,一时间,她不禁感到羞愧。


 她沉思片刻,缓声慢道,“东魔六大首座长老,平素威望甚高,若是我们直接杀了他们,势必会引起六大家族的仇视,使已有的矛盾更加激化,甚至可能会促使他们联合起来,与朝廷为敌,引发大规模的战争……”


 “正是这个理儿,”秦寰昱点头表示赞同,就因为棘手,他才久久无法决断。


 “寰昱哥哥,既然楚魔仑愿意自己承担所有的罪责,那些长老们又是前辈,就卖个人情,放他们回家吧,如此也彰显了帝王的仁德。”少女思忖道。


 “好吧,既然初阳都这么说了,朕怎么能不给初阳面子。”秦寰昱也是果断,张口便应下。


 初阳又说,“哥哥宽心,我才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们皆中了我所下的剧毒,虽然事后看似已无大碍,实则毒性依然残留在他们体内,没有个十年八载是化解不了的,以后更是别想在练武上突破一步了!”


 少女的秀目中透露着狡黠,“而本宫也没有那么好心,即便日后他们来求我,我也不会专门给一群不相干的人去做解药。”


 “你呀你,可真是个从来都不会吃亏的丫头~”秦寰昱扶额失笑,“初阳是不是只给你那小侍卫准备了独一份呀?”


 提到男人,少女明亮的笑容突然尽敛。


 秦寰昱看她神情不对,忙说,“既然这样,不如将楚魔仑也一起放了……”


 “楚魔仑乃是南昭旧部之首,蓄意对帝王不利,乃是导致此次祸乱的元凶巨恶,绝不可以姑息!”初阳娇喝道。


 秦寰昱咋舌,初阳既然开口为东魔长老作保,没理由不救楚魔仑呀?


 初阳眼角斜撇,“我记得,姑姑早年时曾提到一种通天阵法,名为‘天罚’,以灵力注入阵中,可引动劫雷降下,用以诛杀罪大恶极之人。”


 “可……可魔仑他炼气已是武侯巅峰,怎么说也算得上当世英才,又与我秦家渊源不浅,稍示惩戒,给他个教训,就算了吧?”


 秦寰昱劝道,他暗想,难不成还要动真格的吗?万一伤了表弟的性命,他跟父王那边也不好交代呀~


 “正因为此人已近王阶,所以便由上天来决定他的去留吧……”


 少女满目悲怆。


 当日,晟、瑨两国的众位大能齐聚,东魔的诸位长老也悉数到场。


 通天大阵中,赭袍男子昂首而立,如剑一般的脊梁,仿佛可以刺破苍穹。


 可以说,东魔长老们的内心是极为复杂的,一开始,楚魔仑给他们的印象是凶狠暴戾。他曾面不改色地残杀手足同胞,故而他们对其的态度也是惧怕多于尊敬。


 在恐惧和利益的支配下,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晟帝,他们跟着楚魔仑来到瑨国,实施刺杀,但真正服气他,真正愿意为他卖命的,又有几个呢?


 毕竟,那个楚四少爷只是秦家妖女所生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子罢了。


 但是……


 当共同经历过生死恶战,当那人以一己之力硬抗钰凤威压,横刀护住他们的时候,当得知楚魔仑在晟帝面前担下了所有责任,愿为他们抵罪之后。


 潜移默化的,既定的印象已经发生了改变,变成了骁勇剽悍,决然立断。尤其是在资源匮乏的南昭,只有强者,才能给族人带来庇佑。


 他们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们已经慢慢地接受了这位年轻的新首领……


 日上中天,已至午时,秦寰昱还在迟疑不决,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初阳,你确定不需要再考虑考虑?”


 那天他苦口婆心,劝了大半个时辰,但少女似乎心意已决,丝毫没有反悔之意。


 “有什么好考虑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少女小声嘟囔。


 要不是近况严峻,此番行事注定要对他有所亏欠,初阳都恨不得朝秦寰昱翻一个白眼。


 “呵呵~”楚魔仑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追随着自己的爱人,见状,竟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然后,他堪堪憋住,清了清嗓子,抬手道,“陛下,不知能否送魔仑上路了?”


 今天的他,如释重负,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能不再顾忌太多。


 凌霜,你恨我对吧?


 真好,你恨我。


 希望你一直恨我下去,总好过很快就将我忘怀。


 初阳目不斜视,岿然不动。


 秦寰昱啼笑皆非,得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在这儿操那么多心干嘛?


 他点头示意陆卓凯。


 后者立刻释出灵力,冲入阵眼,一时间,大阵中符篆升腾,遮天蔽日,空中有擂鼓之声,好像马上就会有劫雷落下,众人纷纷远离高台。


 “倏~”


 一束刺目的白光从天而降,直刺高台正中的男子,白光绚烂耀眼,威力非凡,在场练气稍低之人都被白光激得睁不开眼睛。


 楚魔仑运起神功,周身发出红黑之光,硬碰硬地对上劫雷。


 两力相撞,气海四散开来,众人难以抵挡,赶紧后退。


 “这晚辈从何而来?竟能抵挡天罚,当真是不简单,难怪敢与帝王争雄。”


 “如此被天罚而死,还真是可惜了了……”


 大能们交口称赞,面露不忍。


 然而,纵使楚魔仑神功大成,但天地威力岂是一介肉体凡胎能够对抗的,片刻,魔神功赋予他的力量便已消耗殆尽,但劫雷的阵势却丝毫不减。


 他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初阳一下子站起身来,紧张的看着男人,眼中精光微闪,心中焦急一片,她不停地叨念着,“怎么还没出现?怎么还没出现?”


 眼前渐渐迷离模糊,对身体的掌控力也慢慢弱了,楚魔仑知道,恐怕登时他便会神魂俱散。


 他转过头,嘴角含笑,正准备向少女道一声。


 “凌霜,让我们来世再见!”


 突然间,他的丹田涌起一阵阵陌生的力量,似乎有什么东西本能地想要破体而出。


 一股庞大的灵力在经脉游走鼓荡,楚魔仑努力想要掌控,但他自身的武力消耗太快,终于压制不住,抬头向天长啸,出口竟是龙吟之声!


 “化龙了!”初阳惊喜地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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