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是天外来客？

 新一期的皇家日报在头版上爆出了这样一个大标题，几张非常清晰的照片占据了大半的篇幅——那上面是一座焚毁的楼房，旁边附着几张怪物脚印的照片，与被重物压出来的土地印痕的照片。


 这是记者雷诺兹与他的拍摄搭档暗中潜入伍德庄园拍下来的素材。大体上就是怪物飞船落地后留下的一些痕迹。


 因为他们是希伯来人，又是平民，根本没资格觐见大契克帝国的贵族。所以他们只能搭上性命的偷偷潜入伍德庄园，即使给庄园的守卫一些贿赂，也会因为他们是希伯来人的身份被赶走。


 可以说，雷诺兹是一个十分热爱自身事业的记者了，他一路从希伯来境内殚精竭虑的追着线索来到了扎利之城，又不要命的拼搏，总算是找到了又占据了报纸的头版，并在民间再一次掀起讨论的风波。


 无论是怪物还是天外来客，都是新闻界永不过时的热议话题。当这两关键词出现在头版时，有第一期新闻铺垫过的“飞船”事件，在更大的范围内得到了传播。帝国境内的大街小巷，都涌起了讨论“飞船”事件的话题，更有一些小报给出了各种版本的猜测与推理。


 但是这一话题的热度，远在新大陆的叶特罗是感受不到的。


 与旧大陆信息隔绝的新大陆上，作为“飞船”的始作俑者叶特罗一方面被奥布斯沃德的提议深深吸引着，另一方面，又被道德心给狠狠折磨着。


 龙神教，这一活跃频繁，并展现出了强大实力的宗教，没有人会不希望得到他们的助力。而如今，正好有一个完美的机会送到了眼前，并且有人已经帮他抓住了，那他还纠结什么呢？


 他的内心在控诉他，因为瞒着贝琳达、利用贝琳达的行为，是一种为人所不齿的肮胀手段。他的沉默所带来的利益，是建立在拆散一个朋友的圆满家庭的基础上得到的。


 叶特罗坐在自己的书桌座椅上沉思，他双手合拢在一起，低垂着头，脑海又不禁被设想操控龙神教后所得到的诸多利益而浪起云涌。


 凭借圣女贝琳达的威望与龙神教丰富的敌后作战经验，他便能够对大契克帝国的局势做出影响——最重要的是，他帮助诺斯·诺亚赢得“皇帝之战”的行为又加大了一块筹码。


 帮助诺斯掌权大契克帝国，也就是在救他自己的命，这种结果，怎能不让他心动，而说服自己牺牲掉贝琳达与索拉德的幸福呢？


 但让一个妻子失去她的丈夫，让一个丈夫失去他的妻子，让一个孩子难以得到父母的关爱，这种事发生在敌人身上，尚且让人感到悲伤，更何况是自己亲手施加在好朋友的家庭身上呢？


 “你在烦恼什么？”梦之站在窗边，窗外景色明亮，她现在站立的位置已经从小角落里移到了显眼的地方了。


 叶特罗抬起了头，他看向梦之，后者一身紫色的绸缎衣裳，透着贵族的气质。


 “做选择——是变成一个唯利是图的人，还是一个束手束脚的人。”叶特罗的声音没有力气，精神的折磨一直是他最大的痛点。


 “听这两个形容人的词汇，好像都不太友好。”梦之现在懂得说点废话来打趣了，她知道这是人类社交场合中必须要学会的一个说话技能，“但在我看来，这根本构不成‘选择’。”


 “为什么？”


 “只有在种族灭亡边缘，我们才会说‘选择’。选择其中一条路，牺牲大多数族人，保留希望的火种；选择另外一条路，保留所有的族人，但可能会全族覆没。那种时刻，我们才说‘选择’。”


 梦之难得的提到了跟她自身有关的事情，她的意思很清楚——叶特罗的选择根本没那么复杂。


 “你们一个种族算一个整体，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一个个体，就是一个个体。我现在的‘选择’，也就是在我自己的存亡边缘——人只要越过‘第一次’的底线，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行为出现。”叶特罗摊了摊手，纵使他是用意识交流的，也习惯做这个动作了。


 “如果这次我牺牲掉贝琳达一家的幸福来谋取其它的利益，那我就会习惯这种事情，并变成一个唯利是图的人。”


 叶特罗又补充了一句，“我很清楚，一定会是这样的。我见过太多人这样了。”


 “那你怎么想？”梦之提出了疑问。


 “我想活下来。”叶特罗回答得很果断。


 “那看来，‘唯利是图’的人格，会加大你生存的几率。”


 叶特罗沉默了。


 而梦之则好似关心的劝解道：“在我们这些精神共同体的种族中，我们的‘选择’从来只有一种，那就是牺牲掉大多数，去保留希望的种子。即使第二种道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让所有人活下来，我们也会选择第一种。


 因为，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几率会灭亡，那就是会灭完。”


 “你是说，应该以活下去为第一目标？”


 “是的。”梦之在现实中，也点了点头。


 “这我倒是很好奇了，什么样的事件，会让你这样的种族产生灭亡的可能性？”叶特罗脑袋中代表“好奇”的那块分支主导他的思想转到了梦之话语中非重点的地方。


 “我们可不是完美的种族。”梦之的目光移向了窗外，那里蓝天白云，波浪飘飘。“有太多太多，比我们还强盛的族群，在进化的过程里，做出了一次又一次‘保留火种’的选择。”


 “比你们还强？”叶特罗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如果说人类的构造跟你们比，是蚂蚁跟大象的区别，那比你还强的，是该怎么形容？”


 “没有上限，但它们确实存在。”她声音呢喃，似先知占卜的语气，“也许，它们的火种，就在这里。”


 梦之的眼神突然飘忽了起来，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时空，落到了某个未知的节点。


 旧大陆那冰雪纷飞的一角，一个巨大的瞳孔睁开了它的眼眸，像是有所感应般转动了两圈，又缓缓合上了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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